表哥急着移民,要把他40万的宝马8万块卖我。我贪小便宜去过户,无意中打开行车记录仪,看到三天前的一幕,我犹豫再三还是报了警
有时候,命运馈赠的礼物,背面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,只是那时的你,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,看不见而已。
当我用八万块钱就握住那辆价值四十万的宝马方向盘时,我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,是这个城市里最幸运的投机者。
我不知道的是,我握住的不是一个便宜货,而是一个沾着血的秘密,一个即将把我拖入深渊的、通往地狱的门票。
01
“叮——”
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出租屋里亮起,打破了泡面的氤氲热气。
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:“表哥”。
我叫林风,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沪漂,每天挤着早高峰的地铁,在格子间里敲打着键盘,用青春和血汗去换取那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的薪水。
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,我像一粒尘埃,渺小而卑微。
表哥赵军则完全是我的反面。
他比我大五岁,脑子活络,胆子也大,早些年就下海经商,混得风生水起。
朋友圈里不是欧洲的古堡,就是东南亚的沙滩,座驾是一辆宝马5系,在我们老家那群亲戚里,他就是“成功”的代名词。
我划开接听键,心里琢磨着他这时候打电话来,是不是又要介绍什么“内部消息”的理财产品了。
“喂,表哥。”
“小风啊!忙着呢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一反常态,没有了以往的沉稳和一丝炫耀,反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和嘶哑,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。
“没,刚下班,准备吃饭。”我吸溜了一口面条,含糊地回答。
“长话短说,我那辆宝马,你不是一直挺喜欢的吗?”赵军的话像一颗石头,毫无征兆地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。
我当然喜欢。
那流畅的车身线条,那蓝天白云的标志,是我这种工薪阶层遥不可及的梦。
每次家庭聚会,看着表哥从车上下来,我都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,心里混杂着羡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。
“是……是啊,怎么了表哥?”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。
“我跟你嫂子,准备移民了,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,下周就得走。这车带着不方便,卖给二手车商又被他们压价压得太狠,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,你小子要是喜欢,就卖给你。”
我的呼吸一滞,手中的泡面瞬间不香了。
移民?
这么突然?
但我更关心的是后半句。
“卖……卖给我?”我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,“哥,我哪有那么多钱啊……”
一辆开了不到三年的宝马5系,市场价怎么也得三四十万,我把我所有的存款,包括余额宝里的几百块都算上,也凑不出一个零头。
电话那头的赵军似乎嗤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疲惫和不耐烦。
“钱的事你不用担心。我着急出手,没时间跟那些车贩子磨叽。一口价,八万,你拿走。”
“多……多少?”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手一抖,滚烫的泡面汤洒在了手背上,烫起一片红。
“八万!”赵军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。
“我就是图个处理方便,钱不钱的无所谓了。你要是行,明天上午九点,咱们直接去车管所过户。你要是不要,我今晚就挂网上了,有的是人抢。”
八万?
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,瞬间一片空白。
四十万的车,只卖八万?
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,这是天上掉金砖,而且是指名道姓地砸在我头上。
巨大的诱惑像一只无形的手,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。
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开着宝马,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驶出公司地库的场景;浮现出下次回家过年,亲戚们刮目相看的样子;浮现出女友小雅坐在副驾驶时惊喜的表情……
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被烧得一干二净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这么便宜?”我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,这是我理智仅存的残骸。
“都说了,急着走!我这边一堆事要处理,房子都降价卖了,就这车最麻烦。给你是情分,你别不知好歹。一句话,要还是不要?”表哥的语气愈发不耐烦,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。
“要!要!当然要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我怕我再犹豫一秒,这块天大的馅饼就会被别人抢走。
什么逻辑,什么反常,在“八万块买宝马”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,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“行,那就这么定了。明天上午九点,车管所门口见,带上身份证和钱。”
“嘟嘟嘟……”
电话被干脆地挂断,我握着手机,还能感受到手心因为激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。
窗外的夜色深沉,霓虹灯闪烁,而我的世界,仿佛在这一刻被这通电话彻底点亮了。
我甚至没有去细想,电话那头,表哥那急促到近乎逃离的语气背后,到底隐藏着什么。
02
第二天一早,我揣着东拼西凑加上所有积蓄凑齐的八万块钱,心怀忐忑地打车来到了车管所。
我几乎一夜没睡,大脑在兴奋和不安之间反复横跳。
阳光有些刺眼,我眯着眼在门口张望,很快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宝马5系。
只是,车旁的表哥赵军,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过短短几天没见,他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。
往日里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,眼窝深陷,布满了红血丝,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。
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,靠在车门上,不停地抽着烟,脚下已经丢了一地烟头。
看到我,他只是烦躁地招了招手,眼神飘忽,不敢与我对视。
“哥,你这是……”我走上前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“别废话了,东西都带齐了吧?赶紧的,办完我还有事。”他掐灭烟头,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塞给我,动作快得像是在甩一个烫手山芋。
我压下心头的疑虑,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因为移民手续繁杂才这么憔ें。
我们走进大厅,整个过户流程出奇的顺利。
或许是因为赵军提前找了中介,我们几乎没怎么排队,签字、拍照、交钱,一气呵成。
当工作人员将那本崭新的、写着我名字的机动车登记证书递给我时,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。
我真的……成了一辆宝马的车主。
走出大厅,阳光洒在那本红色的证书上,烫得我心头发热。
赵军把车钥匙抛给我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车是你的了,钱转我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嘶哑。
我连忙用手机把准备好的八万块钱转了过去。
他收到款的提示音响起后,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,紧绷的肩膀都垮了下来。
“哥,一起吃个饭吧?就当我给你践行。”我坐进驾驶室,手抚摸着真皮方向盘,那种细腻的触感让我一阵心潮澎湃,忍不住客气了一句。
“不了,我得赶飞机。”赵军摆摆手,头也不回地朝路边走去,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。
“这么快?不是下周吗?”
“改签了!今晚就走!”他丢下这句话,拦下一辆出租车,钻进去就消失在了车流里,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留恋,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辆曾经象征他身份的豪车。
他走得太急了,急得像是在逃难。
我坐在驾驶座上,那股因为拥有豪车而产生的巨大喜悦,被表哥的反常行为冲淡了不少。
我开始仔细打量这辆车。
内饰保养得很好,空气中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那款古龙水味,但似乎又混杂着一丝若有若-无的消毒水气味。
我的目光落在副驾驶的储物格,发现没有关严,露出一个角。
我顺手拉开,想把它关好,却看到里面掉出来一张汽车美容店的结算单。
日期是四天前,服务项目是:内饰深度清洁、划痕抛光。
我心里一动,下车绕着车检查了一圈。
在右前方的保险杠下缘,我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划痕。
那里的车漆颜色比别处要新上那么一点点,显然是经过后期修补的。
表哥从没提过车子有剐蹭。
一个又一个微小的疑点,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细针,开始扎在我心上。
但我很快又把这些疑点强行压了下去。
或许他就是急着处理资产,或许他就是不拘小节,忘记了这些小事。
无论如何,这辆宝马现在是我的了,货真价实,手续齐全。
我不能自己吓自己。
我发动汽车,引擎发出的沉稳轰鸣声瞬间驱散了大部分的疑虑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车缓缓驶出车管所,汇入了滚滚车流。
巨大的满足感再次占据了上风,我打开音响,任由激昂的音乐充斥整个车厢,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03
接下来的两天,我完全沉浸在拥有豪车的巨大喜悦中。
我开着它去上班,在同事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,故作淡定地停好车。
我开车带着女友小雅去兜风,看着她坐在副驾上兴奋地自拍,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小雅问我哪来的钱买车,我含糊地说是家里支持了一部分,自己又贷了点款。
我不敢告诉她真相,八万块买宝马,这事听起来太像骗局,我怕她担心,也怕这份来路不明的幸运被人窥破。
这辆车就像一个华丽的面具,让我这个平凡的都市蝼蚁,暂时拥有了精英的光环。
我开始享受这一切,甚至渐渐忘记了表哥离去时的仓皇和那些微不足道的疑点。
直到第三天晚上,我开车送小雅回家后,一个人坐在车里,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辆车的各种功能。
之前的车主手册早就被赵军弄丢了,我只能自己摸索。
我打开了中控大屏,点开一个个菜单。
从导航到多媒体,从车辆设置到氛围灯调节,高级轿车的功能确实比我以前开过的任何一辆车都要复杂。
就在我准备关闭屏幕回家时,一个图标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摄像机图标,下面写着“行车记录仪”。
我这才想起来,这车是自带行车记录仪的。
表哥这个人一向注重隐私,估计早就把里面的存储卡格式化了吧。
我心里这么想着,但手指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上去。
屏幕跳转,进入了播放界面。
上面显示着“存储卡容量剩余95%”。
他没有格式化?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驱使着我,点开了“文件列表”。
一排排视频文件整齐地罗列出来,按照日期和时间命名。
最新的一个是今天下午,我开车去公司的录像。
我向下滑动,手指在屏幕上留下一道道指纹。
我看到了昨天、前天的视频,都是我开车的记录。
我的手指停住了。
在三天前的日期下,也就是我过户的前一天,有好几段视频。
大部分都是白天,记录着车辆在城市里穿梭的画面。
而最后一段视频,时间戳显示的是晚上十一点半。
就是它了。
我的喉咙有些发紧,仿佛预感到了什么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好奇,还是想彻底打消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指尖轻轻点在了那段视频的播放按钮上。
屏幕暗了一下,随即亮起,画面开始播放。
04
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,是从前挡风玻璃的视角拍摄的。
外面下着瓢泼大雨,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,瞬间被巨大的雨刮器扫开,留下一道道水痕,周而复始。
路灯的光线在雨幕中被拉扯成一团团模糊的昏黄光晕,能见度很低。
车速很快,道路两旁的景象飞速向后倒退。
从路牌和建筑来看,这应该是一段颇为偏僻的郊区公路,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辆。
音响里播放着一首节奏强烈的摇滚乐,表哥赵军的声音夹杂在音乐中,他似乎在跟着哼唱,听起来心情还不错。
接着,他接起了一个电话,从对话内容听,对方应该是他的一个生意伙伴,两人在聊一笔即将到手的款项,言语间充满了得意。
“……放心吧,这笔钱一到,我立马给你打过去。等我到了那边,咱们再继续合作,到时候就是赚美金了,哈哈!”
他的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,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的心稍微放了下来。
看来只是普通的夜间行车记录,是我太多心了。
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,像个偷窥狂一样,在窥探别人的隐私。
就在我准备关掉视频的时候,画面中的车辆拐进了一条更窄的、连路灯都没有的巷道。
这里一片漆黑,只有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,像利剑一样刺破前方的黑暗雨幕。
突然,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,是表哥的另一部手机。
他骂了一句,似乎在手忙脚乱地找手机。
“妈的,这时候谁啊……”
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,一道穿着黄色雨衣的身影,骑着一辆电瓶车,猛地从右侧一个没有灯光的岔路口冲了出来!
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!
车灯照亮了那人惊恐回头的脸,以及他身后那个印着“速达外卖”的方形餐箱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,通过车载麦克风传了过来,清晰得仿佛就在我的耳边炸开。
整个行车记录仪的画面剧烈地一颤,屏幕上瞬间被撞击的裂纹和飞溅的血色覆盖。
我看到那个黄色的身影如同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,高高地抛起,越过车头,然后重重地摔在远处的柏油路上,悄无声息。
电瓶车被撞得四分五裂,零件和外卖餐盒里的食物洒了一地。
“我操!”
一声惊恐到变了调的尖叫,是表哥的声音。
车子失控地向前滑行了几米,最终停了下来。
摇滚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吼着,与窗外的瓢泼大雨和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诡异的对比。
我整个人像被冰水从头浇下,从头皮到脚底一片冰冷。
我死死地盯着屏幕,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,无法呼吸。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我猛地推开车门,冲到路边,扶着一棵树剧烈地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视频还在继续播放。
车里,表哥的喘息声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野兽。
几秒钟的死寂后,他没有下车,没有报警,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,他猛地挂挡,踩下油门!
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嘶鸣,车子调转方向,朝着巷道的另一头,疯狂地逃离了现场!
镜头剧烈地摇晃着,我能看到后视镜里,那个倒在血泊中的黄色身影,在视野中越来越小,最终被黑暗和雨幕彻底吞噬。
05
视频结束了,屏幕自动跳转回文件列表。
但我的眼前,却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地狱般的一幕——那张惊恐的脸,那声沉闷的巨响,那道被无情抛弃在雨夜中的黄色身影。
我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手脚冰凉,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衣衫。
这就是真相。
这就是价值四十万的宝马只卖八万块的真相!
这不是什么移民急售,不是什么亲戚情分,这是一场沾着人命的交易!
赵军不是在卖车,他是在销毁证据,是在找一个替罪羊!
而我,林风,因为一时的贪婪,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他精心挖好的陷阱。
我瘫软在驾驶座上,大脑一片混乱。
一瞬间,无数个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我脑中冲撞。
删除。
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词。
只要我动一动手指,将这段视频彻底删除,格式化这张存储卡,那么这个秘密就将永远烂在我肚子里。
没有人会知道。
表哥已经远走高飞,这辆车现在在我的名下,只要我不说,一切都将风平浪静。
我依旧可以开着这辆豪车,过着我梦寐以求的生活。
可是……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呢?
他可能是一个丈夫,一个父亲,他的家人或许此刻还在等他回家。
而我的表哥,那个杀人凶手,却可以在异国他乡逍遥法外。
我的良心像被放在火上炙烤,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我拿起手机,颤抖着手想给赵军打电话,想质问他,想让他回来赎罪。
但我找到了他的号码,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。
我怕,我怕电话接通后,他会哀求我,会用亲情来绑架我,会用更多的利益来诱惑我。
我更怕,他会威胁我,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。
这辆车,现在是我的。
如果警察查到这辆车,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我!
我该怎么解释?
我说车是刚买的?
谁会信?
八万块买宝马,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!
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我感觉自己不是坐在一辆豪车里,而是坐在一口随时会将我活埋的棺材里。
就在我六神无主,天人交战的时候,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。
不是电话,是一条新闻推送,来自本地的媒体公众号。
黑色的标题像一把尖刀,狠狠刺进了我的眼睛:
《寻人!外卖小哥深夜送餐途中失联,家属悬赏寻求线索!》
我点开新闻,里面是一张照片。
一个皮肤黝M黑、笑容憨厚的年轻男人,穿着那件我无比熟悉的黄色“速达外卖”工服。
报道说,他叫王勇,三十二岁,是家里的顶梁柱,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。
三天前的那个雨夜,他接了最后一单外卖后,就再也没有回家。
照片下面,是他妻子含泪的采访录音。
“……求求你们,帮帮我……找到他,活要见人,死……也要见尸啊……女儿不能没有爸爸……”
女人的哭声,撕心裂肺。
我的手机“嗡”地一声震动,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,是赵军发来的,应该是他设置的定时发送。
“小风,钱收到了,谢了。哥已经到地方了,这边一切都好,以后飞黄腾达了不会忘了你。没事别联系,等我安顿好了再找你。”
他已经走了。
他已经心安理得地开始了他的新生活。
而我,手里握着他杀人的证据,耳边回响着受害者家属的哀嚎。
我的世界,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
我盯着手机屏幕,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就在这时,手机铃声大作,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我深吸一口气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划开了接听键。
“喂,您好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疲惫而沙哑的哭声,那声音,和新闻录音里的一模一样。
“喂……请问,是车牌号为沪BXXXXX的新车主林先生吗?我……我是从车管所的朋友那里,拿到了您的联系方式……我丈夫王勇,他三天前在一场肇事逃逸中……去世了。警察在现场,找到了属于您这辆车型的一块保险杠碎片……”
06
女人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,狠狠地砸在我的神经上。
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,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只剩下她那被悲痛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声音。
“林先生……您在听吗?我知道这很冒昧,但是……但是警察说,原车主已经出国了,联系不上。您是新车主,我只是……只是想问问,您接手这辆车的时候,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?任何……任何一点线索都好……”
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卑微的恳求,那种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凄切,穿透了手机,将我牢牢钉在座位上。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,又干又涩。
我该说什么?
说我知道?
说凶手是我的表哥?
说证据就在我手里的这辆车上?
理智告诉我,最安全的选择是立刻挂断电话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那个新闻里的憨厚笑脸,那个录音里的稚嫩童声喊着“爸爸”,还有此刻电话里这个女人绝望的哀求,像三座大山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“……对不起,我……”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。
“没关系,没关系……我知道……我知道这太为难您了。”女人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凄凉的理解,她似乎以为我的沉默是一种拒绝,“打扰您了,林先生……”
她准备挂电话了。
就在那一瞬间,我仿佛看到那个叫王勇的外卖员,在那个冰冷的雨夜,孤独地躺在血泊里,慢慢失去温度。
我也仿佛看到了他的女儿,在教室里,茫然地等待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父亲。
如果我今天挂断了这个电话,删除了那段视频,那么我下半辈子,还能睡一个安稳觉吗?
我开着这辆用别人性命换来的车,心里能有一丝一毫的安宁吗?
不能。
“等一下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电话那头的女人愣住了。
我闭上眼睛,眼前闪过表哥那张焦躁不安的脸,闪过他逃也似的背影。
亲情?
在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,这所谓的亲情,又算得了什么?
“我知道一些情况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道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,“请您……把警察的联系方式给我。”
挂断电话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行车记录仪里的那张存储卡取了出来。
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,那小小的塑料卡片,此刻却感觉无比滚烫,仿佛承载着一个亡魂的重量。
我冲回家,将它插进电脑,把那段名为“雨夜惊魂”的视频,复制了整整三份,分别存在了电脑、U盘和网络云盘里。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,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恐惧,害怕证据会意外消失。
做完这一切,我坐在电脑前,看着屏幕上那个文件夹,久久地发呆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,车水马龙,可这一切的繁华都与我无关。
我的世界,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抉择。
我拿起手机,翻出通讯录,找到了那个备注着“警察”的号码,那是王勇的妻子刚刚发给我的,负责这起案件的张警官的电话。
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很久很久。
我脑海里最后一次闪过我和表哥小时候一起在田埂上奔跑的画面,闪过他每次从大城市回来给我带最新款游戏机的场景。
然后,我看到了王勇那张憨厚的笑脸。
我深吸一口气,不再犹豫,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。
“喂,您好,是张警官吗?我叫林风,关于三天前那起外卖员的肇事逃逸案,我有线索要提供……”
说出这句话的瞬间,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升起,驱散了盘踞在我心头的恐惧和懦弱。
我知道,我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将彻底改变。
07
警局的灯光是白色的,亮得有些刺眼,将墙壁和地面都映照得一片冰冷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烟味、消毒水和打印机油墨的味道。
我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,对面是两位警官,其中一位就是电话里那位张警官。
他四十岁上下,面容严肃,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我的手心全是汗,放在桌上的双腿在微微发抖。
尽管我已经做出了决定,但第一次身处这样的环境,紧张和恐惧还是不可避免。
“林先生,请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,从头到尾,详细地告诉我们。”张警官的声音很平稳,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我点了点头,开始讲述。
从接到表哥赵军的电话开始,到他如何以八万块的低价将车卖给我,再到过户时他的种种反常举动,以及最后,我如何发现了行车记录仪里的那段视频。
我的叙述有些磕磕巴巴,但逻辑是清晰的。
每说一句,我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就轻了一分。
当我提到视频内容时,对面的两位警官对视了一眼,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视频带来了吗?”张警官问。
“带来了。”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U盘,双手递了过去,“我把它从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里复制出来了。原卡还在车上。”
年轻一点的警官接过U盘,立刻插入身旁的笔记本电脑。
很快,那段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第二遍的画面,就在审讯室的电脑屏幕上开始播放。
沉闷的撞击声,刺耳的轮胎摩擦声,还有赵军那惊恐的咒骂和粗重的喘息,再次回响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。
我低着头,不敢再看,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。
视频播放完毕,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我能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像探照灯一样审视着我。
“你说的这些,全都是事实?”张警官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。
“是。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“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。我知道举报自己的亲人意味着什么,但我更知道,一条人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。”
张警官盯着我看了很久,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。
最终,他点了点头。
“你表哥赵军,你知道他现在的具体去向吗?他跟你说的移民,是哪个国家?”
“他没细说,只说昨晚的飞机。他给我发了条微信,说已经到了。”我把手机递过去,给他们看那条赵军发来的微信。
张警官立刻叫来了技术部门的同事,对赵军的手机号和微信进行追踪定位。
同时,另一队警察已经根据我提供的信息,出发前往我的停车场,去固定车辆证据,提取那张原始的存储卡。
整个警局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,因为我提供的这个关键线索,开始高速运转起来。
“林先生,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。”在我等待消息的时候,张警官给我倒了一杯热水,“我们会立即启动紧急程序,联系出入境管理部门和国际刑警组织,对赵军进行布控。只要他还在地球上,我们就一定能把他找回来。”
我捧着温热的水杯,手依然在抖。
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不知道赵军被抓到后会怎么看我,不知道家里的亲戚会怎么议论我。
但我知道,当我拨通报警电话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我只希望,那个叫王勇的外卖员,在天有灵,能够安息。
08
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是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缓慢地拉锯。
我被暂时安置在警局的一个休息室里,门外是警察们来来往往的匆忙脚步声和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。
天色渐渐亮了,城市的喧嚣隔着窗户传进来,显得那么不真实。
大概在清晨六点多,张警官推门走了进来,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。
“林先生,跟你说个情况。我们查到了,你表哥赵军购买的是昨晚十一点飞往加拿大的航班,但他在起飞前的最后一刻,并没有登机。他虚晃一枪,人应该还在国内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没走?
那他会在哪?
“我们通过技术手段,大致锁定了他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,就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。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。另外,我们可能需要你跟我们去一趟机场。”
“去机场?”我不解地问。
“以防万一。如果他出现在机场,准备用别的身份信息或者通过其他途径离境,我们需要你进行现场指认。”
我明白了。
我点了点头,跟着张警官上了一辆没有警用标识的普通轿车,驶向了机场。
清晨的机场已经人来人往。
我坐在车里,看着航站楼门口那些拖着行李箱、脸上或带着离别伤感或带着旅行喜悦的人们,感觉恍如隔世。
一天前,我还开着那辆宝马,享受着虚荣带来的快感,而现在,我却坐在这里,准备亲手指认我的表哥——一个肇事逃逸的杀人犯。
警察们并没有让我下车,而是通过车载的监控系统,连接了航站楼内的监控网络。
一个个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,被分割成无数个小方格,显示在中控的大屏幕上。
“注意看出入安检口和国际航班值机柜台的人。”张警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,在大片大片的人流中,努力搜寻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我的心跳得飞快,手心里又冒出了汗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就在我看得眼花缭乱,觉得这个方法可能行不通的时候,张警官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。
“三号航站楼,C区国际值机柜台,发现目标人物!他换了衣服,戴了帽子和口罩,但身形和步态基本吻合!正在排队,准备办理去泰国的登机手续!”
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屏幕上对应的那个小方格。
画面里,一个穿着深色运动服的男人,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,脸上几乎被一个黑色的口罩完全遮住。
他低着头排在队伍里,时不时地四处张望。
尽管他伪装得很好,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,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。
“是他!”我指着屏幕,声音有些颤抖,“就是他!赵军!”
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,行动开始了。
我看到屏幕上,几名同样穿着便衣的旅客,从不同的方向,不露声色地朝着赵军的位置包抄过去。
他们动作流畅,配合默契,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悄然收紧。
赵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他的身体猛地一僵,眼神里透出惊恐,转身就想跑。
但已经晚了。
两名警官一左一右,闪电般地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赵军?”
我通过监控,清晰地看到了他口罩上方那双眼睛里的光,瞬间熄灭了。
从震惊,到愤怒,再到最后的绝望和死寂,只用了短短几秒钟。
他被制服了,双手被反剪在身后。
就在他被押走的瞬间,他似乎有所感应,猛地朝我们停车场的方向看来。
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和一层厚厚的航站楼玻璃,我们的视线,仿佛在空中相撞。
那眼神里,充满了怨毒和不可置信。
他一定想不明白,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,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
09
在警局的会客室里,我再次见到了赵军。
他被带了进来,手腕上那副冰冷的手铐格外刺眼。
他身上的伪装已经被取下,露出了那张憔悴不堪的脸。
他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,整个人萎靡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,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。
一名警官坐在我们旁边,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“根据他的要求,也考虑到你们的亲属关系,我们同意你们见一面。”张警官站在门口,对我说道。
我点了点头,看着眼前的赵军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记忆中的那个意气风发、无所不能的表哥,和眼前这个颓然落魄的阶下囚,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。
沉默了很久,他终于抬起了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。
“为什么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,“那辆车,我送给你了。八万块,跟白送有什么区别?我们是亲戚,是一家人!你为什么要报警?!”
他的质问像一根根毒刺,扎向我的心脏。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:“一家人?赵军,当你把那辆沾着人血的车卖给我,想让我当你的替罪羊的时候,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?”
他被我的话噎住了,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“你撞了人,”我继续说道,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,“你不仅没有救他,还开车逃逸,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个该死的雨夜里等死!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?他叫王勇,是一个外卖员,他有一个女儿,还有一个生病的妻子!你毁掉的是一个家!”
我的情绪有些激动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赵军的眼神开始闪躲,声音也弱了下去,“那天晚上下那么大雨,是他自己突然冲出来的……我当时吓蒙了,我害怕…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
“害怕?”我冷笑一声,“你害怕,所以你就跑了?你害怕,所以你就想把一切都推给我?你用八万块钱,不仅是想处理掉一辆车,更是想买我的良心,对不对?如果我没有发现那个行车记录仪,或者我发现了,但选择了和你同流合污,那我现在是什么?是你的帮凶!是罪犯!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的人生可以重来,你可以跑到国外去逍遥快活,可王勇呢?他的人生呢?他的女儿从此就没有爸爸了!他的妻子要怎么撑起那个破碎的家?你想过这些吗?!”
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记重锤,敲打在赵军的心理防线上。
他终于崩溃了。
他低下头,双手抱着脑袋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,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。
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在这一刻,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“我对不起他……我对不起他家里人……”他断断续续地哭喊着,“我当时真的昏了头,我只想跑,跑得越远越好……我以为只要我走了,就什么事都没有了……”
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,我心里的愤怒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悲哀。
他是罪有应得,但他也曾是我的亲人。
一步错,步步错,最终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我站起身,不再看他。
“赵军,你犯了罪,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。这不是我能决定的,也不是你能逃避的。”我走到门口,最后说了一句,“去给那个被你毁掉的家庭,赎罪吧。”
说完,我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在我身后关上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他更加绝望的哭嚎声。
10
几个月后,这起备受关注的“雨夜宝马撞人案”终于尘埃落定。
赵军因交通肇事罪和故意销毁证据罪,数罪并罚,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。
他在法庭上,当面向王勇的家人下跪道歉,痛哭流涕地忏悔,但一切都为时已晚。
那辆宝马车,作为案件的重要证物,在结案后被发还给了我。
我没有再多看它一眼,立刻委托二手车行,以正常的市场价格将它卖了出去。
车款到账的那一天,我没有丝毫的喜悦,只觉得无比沉重。
我留下当初自己支付的那八万块钱,剩下的三十多万,我通过律师,以匿名的方式,全数捐赠给了王勇的妻子和女儿。
我知道这点钱无法弥补她们失去亲人的伤痛,但这已经是我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事情了。
这件事在我的亲戚圈里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有人骂我冷血无情,为了撇清自己,亲手把表哥送进了监狱;也有人夸我大义灭亲,守住了良知的底线。
我没有去争辩,也没有去解释。
是非对错,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。
风波平息后,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
我依然是那个每天挤地铁的普通上班族,依然为了房租和生活费而奔波。
那段拥有豪车的短暂经历,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,醒来后了无痕迹。
不,还是留下了痕迹。
有一天,我下班后,特意绕路去了王勇出事的那条巷道。
巷口已经装上了新的路灯,将原本漆黑的角落照得一片通明。
在路边,我看到了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菊花。
我站了很久,直到夜色降临。
后来,我见到了王勇的妻子。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我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,去她们家所在的社区送了一些学习用品和生活物资。
她比新闻里看起来更加憔悴,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强。
她没有认出我,只是不停地向我道谢。
她的小女儿躲在妈妈身后,怯生生地看着我,那双清澈的眼睛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愧疚和释然。
离开的时候,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老旧的居民楼。
我知道,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
我失去了八万块钱,失去了一个亲戚,失去了一场不切实际的发财梦。
但我守住了我的良心,守住了一个普通人对法律和生命的敬畏。
我坐上回家的公交车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
我不再羡慕那些呼啸而过的豪车,也不再幻想一步登天的奇迹。
我明白了,人生没有捷径,任何试图绕过规则和道德的便宜,最终都会让你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。
阳光透过车窗,洒在我的脸上,暖洋洋的。
我闭上眼睛,感受着这份久违的、踏实而安宁的平静。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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