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菜市场的采购清单,国安局专家发现清单上物品的单价,连起来是一个IP地址
01
姜欣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死了,不是被水,而是被数据。
海量的数据像沉默的潮水,从屏幕的每一个像素点涌出来,灌进她的眼睛,堵住她的呼吸。
作为国安局技术分析处最年轻的专家,这本是她的日常。
她擅长在这些枯燥、无序、看似毫无意义的信息碎片中,找到那根能牵动全局的线头。
但今天,她有些烦躁,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开得太足,冷风吹得她后颈发凉,手里的咖啡早就没了热气,只剩下一杯冰冷的苦涩。
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,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。
那是一份被扫描截获的采购清单,来自一个普通的菜市场,这种东西每天都会截获成千上万份,大多是毫无价值的家庭记录,是数据海洋里最无害的泡沫。
清单上的字迹有些潦草,但笔锋有力,透着一股子不服老的劲儿。
白萝卜,2.15元/斤。五花肉,23.9元/斤。大葱,4.05元/斤。鸡蛋,5.88元/斤。……
姜欣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,目光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,死死地盯着那些单价。
不对劲。
太不对劲了。
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,在菜市场跟小贩们你来我往地砍价,最后的成交单价,怎么可能全都如此精确到分,而且数字组合看起来……过于刻意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清单上的物品单价,按照顺序,一个个敲进了电脑的记事本里。
215。239。40。5。88。112。49。168。
当最后一串数字“168”输入完毕,姜欣的心脏猛地一跳,像是被人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。
她颤抖着手,在这些数字之间,加上了三个点。
215.239.40.5
这根本不是什么单价!这是一个IP地址!
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天灵盖,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。
是谁?
是谁用这么古老又这么大胆的方式在传递信息?
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,稍有不慎,就是万劫不复。
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上报,这是她的职责,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纪律。
可就在她准备拿起内部电话的瞬间,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张清单的扫描件上。
那熟悉的,带着一点点飞白,在收笔时习惯性顿一下的字迹……
姜欣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炸弹,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。
她不会认错的。
这个字迹,她看了二十多年。
从她小时候的作业本评语,到大学时每周收到的家书,再到如今,每次回家贴在冰箱门上的留言条……
这分明是她爸爸,姜国梁的笔迹。
那个退休后,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提着布袋子去菜市场,为了一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,然后回家乐呵呵地给她和她妈做上一桌子好菜的,普普通通的老头。
怎么可能?
姜欣的呼吸变得急促,她感觉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。
她那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,微信只会发语音和表情包,一辈子勤勤恳恳在工厂当技术员,光荣退休的老爸?
一个间谍?一个用菜市场采购清单传递秘密情报的……特工?
这个想法太荒谬了,荒谬到让她想发笑,可嘴角却怎么也扯不起来,只有一片冰凉的僵硬。
她死死地盯着那个IP地址,感觉那不是一串数字,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正狞笑着,要将她和她所拥有的一切,全部吞噬进去。
她拿起那杯已经冷透的咖啡,猛地灌了一口,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却浇不灭她心里的那团火。
她没有上报。
平生第一次,她选择了违背纪律。
她关掉了那份文档,动作快到像是要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,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,继续处理其他的数据。
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的世界,已经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。
缝隙的另一边,是她完全陌生的,另一个父亲。
02
钥匙插进锁孔,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姜欣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家门。
“我回来啦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沙哑。
“哎哟,我的大忙人回来啦!”厨房里传来妈妈刘芸带着笑意的声音,紧接着,一股浓郁的红烧肉香味就霸道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。
客厅的沙发上,姜国梁正戴着老花镜,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抗战剧,听见开门声,他头也没回,只是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:“丫头回来啦?赶紧洗手,马上开饭!”
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温馨,平凡,充满了烟火气。
可姜欣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,站在玄关处,怎么也迈不开步子。
她看着爸爸的背影,那个曾经能把她高高举过头顶的宽厚肩膀,如今已经有些微微的佝偻,两鬓也早已斑白。
就是这个背影,每天早上,会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袋,走进那个喧嚣的菜市场。
就是这双手,写下了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IP地址。
姜欣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,像一出精心编排的舞台剧,而她是那个唯一看穿了真相,却只能陪着演下去的观众。
“傻站着干嘛呢?快去洗手啊!”刘芸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从厨房里走出来,嗔怪地看了她一眼,“今天你爸可买到了上好的五花肉,瞧瞧,肥瘦相间,炖得烂烂的,保准你喜欢。”
姜欣的目光落在那盘红烧肉上,晶莹剔透的肉块裹着浓稠的酱汁,散发着诱人的光泽。
她的心却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“爸,”她换好鞋,走到沙发旁,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,“今天这五花肉不错啊,多少钱一斤买的?”
姜国梁的视线终于从电视上挪开,他摘下老花镜,得意地扬了扬眉毛:“那可不?我可是跟老李家的肉铺砍了半天价,最后二十三块九一斤拿下的,便宜了一毛钱呢!”
二十三块九。
23.9。
清单上的第二个数字。
姜欣的心沉了下去,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玻璃碴子,划得喉咙生疼。
她不动声色地坐到餐桌旁,拿起筷子,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。
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,是她从小吃到大的,属于家的味道。
可今天,这味道里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。
“妈,今天还买了什么菜啊?”她一边吃,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。
“多着呢,”刘芸开始一样一样地数,“你爸买了白萝卜,说要给你炖排骨汤,还买了鸡蛋,大葱,哦对了,还买了一条大头鱼,说是晚上做鱼头豆腐汤……”
刘芸说的每一样菜,都和那张清单上的物品严丝合缝地对上了。
姜欣低着头,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不敢让爸妈看到自己的表情。
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如果清单是真的,那么IP地址也是真的。
那个地址指向哪里?里面又藏着什么秘密?
爸爸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?他在给谁传递信息?
无数个问题像疯狂滋生的藤蔓,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“多吃点,看你这孩子,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,都瘦了。”姜国梁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的碗里,语气里满是心疼。
姜欣抬起头,看着爸爸关切的眼神,那眼神清澈、坦然,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。
她真的无法把眼前这个慈爱的父亲,和那个心思缜密,用生命做赌注的神秘人联系在一起。
会不会……是自己搞错了?
也许只是一个巧合?天底下字迹相似的人多了去了。
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,就被她自己掐灭了。
不,她不会认错。
而且,那一串数字,完美地组成了一个IP地址,这绝对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。
“爸,你那个……帆布袋呢?就是你买菜用的那个。”姜欣放下筷子,突然问道。
“哦,在阳台挂着呢,怎么了?”姜国梁有些奇怪地看着她。
“没什么,我就是看它有点旧了,想给你买个新的。”姜欣找了个蹩脚的借口。
“不用不用,这个用着顺手,结实着呢!”姜国梁摆了摆手,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吃完饭,姜欣借口公司有急事,又匆匆地出了门。
她没有回公司,而是开车来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网吧。
她不能用公司的网络,更不能用家里的网络,那都会留下痕_迹。
在网吧昏暗的角落里,她开了一台机器,熟练地打开了多重代理,确保自己的真实IP被层层伪装起来。
然后,她深吸一口气,在浏览器的地址栏里,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,敲下了那个让她坐立不安的IP地址。
215.239.40.5
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,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
屏幕上,一个极其简单的登录界面弹了出来。
没有多余的装饰,只有一个输入框和一个“进入”按钮。
姜欣的手指悬在键盘上,她知道,一旦她尝试登录,就可能触发对方的警报。
但她没有退路。
她必须知道,这个门的背后,到底藏着什么。
她闭上眼睛,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的密码。
爸爸的生日?妈妈的生日?他们的结婚纪念日?还是……她的生日?
她试了。
全都错了。
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,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。
那张清单。
清单上除了物品和单价,还有一个总计金额。
她迅速在脑子里回忆那张清单的每一个细节,那个被圈起来的总价——45.88。
她颤抖着手,在输入框里敲下了“4588”。
点击,“进入”。
页面跳转了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密文件,没有恐怖组织的联络信息。
屏幕上出现的,是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,是三个穿着旧式军装的年轻人,他们并排站在一起,笑得意气风发。
其中一个,赫然是年轻时的姜国梁。
而在照片的下方,有一行小字。
“‘利剑’小组,永不凋零。”
姜欣的瞳孔,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,骤然收缩。
03
“利剑”小组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,猛地捅开-了姜欣记忆深处一个早已被尘封的角落。
她记得,在她很小的时候,曾经在爸爸的书房里,翻到过一本上了锁的日记。
她当时好奇心重,趁着爸爸不注意,用发夹撬开了那把小小的铜锁。
日记里没有长篇大论,只有一些零散的,她看不太懂的词句。
其中,“利剑”这个词,就出现过好几次。
后来,她被爸爸发现了,那是她记忆里,爸爸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。
他没有打她,也没有骂她,只是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,冰冷又悲伤的眼神看着她,然后收走了那本日记。
从那以后,她再也没有见过那本日记,也再没有听爸爸提起过任何相关的事情。
“利-剑”小组,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?
姜欣的大脑飞速运转,她在国安局的内部资料库里,似乎曾经看到过一些关于早期非正式情报组织的零散记录。
那些组织大多成立于特殊年代,执行一些无法摆在明面上的特殊任务,成员身份高度保密,甚至连档案都不会进入常规系统。
他们就像是潜行于黑暗中的利剑,为国家扫清障碍,却注定无名。
难道爸爸……曾经是其中一员?
这个想法让姜欣的心脏狂跳不止。
如果这是真的,那么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。
他不是叛徒,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继续执行着某个不为人知的任务。
可是,他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,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传递信息?
那个IP地址背后,除了这张照片,还藏着什么?
姜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她知道,这个简单的登录页面背后,一定还隐藏着更深层的东西。
她开始仔细研究这个网页的源代码。
对于她这样的顶尖技术专家来说,一个静态网页就像一本摊开的书,任何隐藏的细节都无所遁形。
很快,她就在一堆看似无意义的注释代码中,发现了一段经过特殊加密的字符串。
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加密算法,混合了摩斯电码和栅栏密码的变种,现在几乎已经没人使用了。
如果不是她曾经为了研究情报史,专门学习过这些“老古董”,根本不可能认出来。
姜欣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,一行行代码在她手下迅速被还原成可以理解的语言。
几分钟后,加密的字符串被成功解开。
出现在屏幕上的,不是文字,而是一个坐标。
一个位于本市东郊,废弃工业区的精确地理坐标。
姜欣看着那个坐标,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她知道那个地方。
那里曾经是本市最大的钢铁厂,也是她爸爸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。
后来工厂改制,搬迁到了新的工业园,老厂区就彻底荒废了。
那里现在杂草丛生,断壁残垣,一到晚上就阴森得像个鬼城。
爸爸把信息指向那里,是什么意思?
那里有他留下的东西吗?
姜欣关掉电脑,离开了网吧。
夜风吹在脸上,带着一丝凉意,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。
她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驱车,朝着东郊的方向开去。
她必须去看看。
她要知道,爸爸到底想告诉她什么。
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,车灯像两把利剑,划破了前方的黑暗。
废弃的厂区在夜色中像一头匍匐的巨兽,沉默而压抑。
姜欣根据坐标的指示,将车停在了一座已经锈迹斑斑的仓库门口。
她从后备箱里拿出战术手电和一把工兵铲,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,发出“吱呀”怪响的铁门。
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。
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,照亮了四处散落的废弃零件和厚厚的蜘蛛网。
姜-欣小心翼翼地,一步步走向坐标所指示的位置。
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油桶。
她搬开油桶,露出了下面布满灰尘的水泥地。
地面上,有一块颜色略深的正方形区域,看起来像是后来修补过的。
姜欣没有犹豫,用工兵铲撬开了那块水泥板。
下面,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。
她的心跳开始加速,用颤抖的手,打开了那个已经有些生锈的铁盒。
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,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。
只有一本她无比熟悉的,上了锁的日记本。
和一本……贴满了各种剪报和资料的,厚厚的档案册。
姜欣拿起那本档案册,借着手电的光,翻开了第一页。
一张男人的照片,赫然映入眼帘。
照片下面,是他的个人信息。
姓名:高远。职务:市规划局副局长。
姜欣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高远!
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。
他是局里重点监控的对象之一,怀疑他利用职务之便,参与了多起重大的土地项目贪腐案,并且可能与境外资本有不正当的勾结。
但是,这个人行事滴水不漏,极其狡猾,局里跟了他两年,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。
而现在,他的一整本“黑料”档案,就这么突兀地,出现在了自己面前。
这本档案,是爸爸留下的。
姜欣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爸爸不是在为谁传递情报。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把他几十年来,一直在秘密调查的东西,交到自己手上!
他知道自己的身份,他知道只有自己,才能看懂那张采购清单里的秘密。
他信任她。
他把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,一个人的战争的最后一棒,交给了她。
姜欣紧紧地抱着那本冰冷的档案册,眼泪,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04
凌晨三点的城市,像一头沉睡的巨兽,只有零星的灯火,是它未曾熄灭的呼吸。
姜欣开着车,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那本厚重的档案册和日记本,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,像两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心神不宁。
她不敢回家,更不敢回单位。
她现在就像一个怀揣着炸药的独行者,不知道哪一步走错,就会粉身碎骨。
最终,她把车开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。
点了杯最浓的美式,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,她翻开了那本尘封的日记。
锁,还是那把小小的铜锁。
但这一次,她没有用发夹。
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,项链的吊坠,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小钥匙。
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,爸爸送给她的礼物。
他说,这是一把能打开“心结”的钥匙。
当时她只觉得是句玩笑话,现在才明白,爸爸早就为今天,埋下-了伏笔。
钥匙插进锁孔,轻轻一拧,锁开了。
日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,墨水的颜色也有些变淡,但那熟悉的字迹,却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刺进姜欣的心脏。
日记断断续续,记录的并非日常琐事,而是一个代号为“利剑”的小组,从成立到解散,再到……复仇的全过程。
姜国梁、张铁山、李卫东。
这是黑白照片上的三个人,也是“利剑”小组的全部成员。
他们是战友,是兄弟,是特殊年代里,被国家秘密征召,负责处理一些“脏活”的影子。
他们的任务,是铲除那些隐藏在内部的,威胁国家安全的蛀虫和叛徒。
日记里记录了好几次惊心动魄的任务,言语间充满了年轻人的热血和理想。
直到最后一篇。
那篇日记的日期,是三十年前的一个雪夜。
“任务目标:高远。时任某部机要秘书,窃取机密文件,与境外势力勾结。行动代号:‘除草’。”
“行动失败。”
“铁山牺牲,卫东重伤,后下落不明。”
“高远逃脱,被其背后势力保护,销声匿迹。”
“‘利剑’小组,就此解散。”
短短几行字,姜欣却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血雨腥风。
她仿佛能感受到,年轻的爸爸写下这些字时,那种彻骨的悲伤和不甘。
日记的最后,只有一句话。
“利剑蒙尘,誓言未忘。此仇不报,死不瞑目。”
姜欣合上日记本,闭上了眼睛,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这不是什么国家任务的延续。
这是爸爸一个人的复仇。
为了牺牲的战友,为了失落的誓言,他用三十年的时间,像一头耐心的孤狼,潜伏在暗处,一点点地搜集着高远的罪证。
他从一个热血青年,变成了一个在菜市场为一毛钱斤斤计ছাড়া的老头,用最平凡的伪装,掩盖着内心最深沉的火焰。
而高远,也从一个小小的机要秘书,一步步爬了上去,成了如今权势熏天,道貌岸然的副局长。
爸爸老了,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,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,再像年轻时那样,用雷霆手段去制裁高远。
所以,他选择用这种方式,将这把复仇的“利剑”,交到了自己的手上。
因为他知道,他的女儿,在国安局工作,有能力,也有责任,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。
这不仅仅是父女之间的传承,更是一种信念的交接。
姜欣擦干眼泪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她翻开了那本档案册。
里面是爸爸三十年心血的结晶。
高远每一次的升迁,每一次的非法交易,每一次和境外人员的秘密接触,都被爸爸用各种方式记录了下来。
有的是剪报,上面用红笔画出了不易察sbin的细节。
有的是偷拍的照片,虽然模糊,但能清晰地辨认出高远和一些敏感人物。
还有一些,是手写的账本,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黑钱的流向。
最后一页,是一张手绘的地图。
地图上,标注着一个地方——城郊的“云顶山庄”。
下面有一行小字注解:“高远与境外金主定期会面的地点,也是其存放核心罪证的保险柜所在地。”
姜欣的心脏狂跳起来。
她知道这个云顶山庄,那是本市最顶级,也是安保最严密的私人会所,没有会员卡,连靠近都做不到。
爸爸能查到这个地步,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退休工人的能力范畴。
他背后,一定还有人。
会是谁?
是那个重伤后下落不明的李卫东吗?
姜欣不敢再想下去。
她知道,她现在要做的,不是追查过去,而是着眼未来。
她必须想办法,拿到云顶山庄里的核心罪证。
但是,她不能动用局里的任何资源。
一旦她上报,首先要解释的就是这份档案的来源。
她无法解释。
她不能把爸爸牵扯进来。
她只能靠自己。
可是,云顶山庄固若金汤,凭她一己之力,怎么可能进得去?
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,她的手机响了。
来电显示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她犹豫了一下,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?”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。
“是……姜欣吗?”
“我是。”
“你爸爸,都交给你了?”
姜欣的心猛地一紧:“你是谁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我是你李叔叔。”
“你爸常说,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。他说,你比我们这些老骨头,更懂得怎么用新的‘剑’。”
“丫头,需要帮忙吗?”
05
“李叔叔?”
姜欣握着电话,手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。
这个称呼,这个声音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她童年模糊的记忆。
她记得,小时候家里偶尔会来一位沉默寡言的叔叔,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方便,走路一瘸一拐。
爸爸总是叫他“老李”,妈妈会做上一大桌子菜,而那个李叔叔,总是坐在角落里,默默地看着她和爸爸下棋,眼神里带着一种她当时看不懂的,温暖又悲伤的情绪。
后来,她上了初中,那位李叔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她问过爸爸,爸爸只是叹了口气,说他搬家了,去了很远的地方。
原来,他没有走远。
他一直都在,和爸爸一样,潜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,守护着那个三十年前的秘密。
“李叔叔,我……”姜欣的喉咙有些发干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“孩子,别怕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苍老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你爸他,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。我们这些老家伙,拼不动了,但还能给你搭把手。”
“云顶山庄,我知道你进不去。”李卫东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是在咳嗽,“但是,我能送你进去。”
姜欣的精神为之一振:“您有办法?”
“高远这个人,生性多疑,但极度自负,而且有个致命的弱点——他信风水。”李卫东缓缓说道,“云顶山庄的每一个角落,都请了所谓的‘大师’布局。下周末,他会邀请一位从香港来的,号称‘南派第一人’的玄学大师,为他新弄到的一块璞玉‘开光’,以求官运亨通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姜欣的心跳开始加速。
“我要你,取代那个所谓的大师。”
“什么?”姜欣大吃一惊,“这怎么可能?我什么都不懂,会被当场拆穿的!”
“放心。”李卫东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,“那个所谓的‘大师’,叫陈伯,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徒孙。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,他会‘临时抱恙’,然后向高远力荐一位天赋异禀的‘关门弟子’。那就是你。”
“至于你需要懂的东西,我会在这几天全部教给你。你很聪明,学这些,不难。”
姜欣沉默了。
这是一个极其大胆,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。
她要去扮演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角色,去接近一个狡猾如狐,心狠手辣的巨贪。
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,稍有差池,后果不堪设想。
但她知道,这是唯一的机会。
是李叔叔和爸爸,用几十年的隐忍和铺垫,为她创造出的,唯一能够刺向高远心脏的机会。
“好。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,清晰而坚定,“我做。”
电话那头,传来一声欣慰的叹息。
“我就知道,你是老姜的女儿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姜欣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。
她请了长假,理由是“身体不适,需要休养”。
她把那本档案册和日记本藏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安全屋里,然后一头扎进了李卫东为她准备的“速成班”。
见面的地点,是城西一个毫不起眼的茶馆。
李卫东比她记忆中苍老了许多,头发花白,脸上布满了皱纹,走路时右腿明显使不上力,需要拄着拐杖。
但他那双眼睛,却依旧锐利如鹰。
他没有教姜欣什么高深的玄学理论,而是给了她一本手写的册子。
上面记录的,全是高远的个人喜好、性格弱点、口头禅,甚至是他不同情绪下的微表情变化。
“丫头,记住,对付高远这种人,你不需要真的懂风水,你只需要懂他。”李卫东呷了一口茶,缓缓说道,“他信的不是神佛,是他自己的欲望。你要做的,就是把他的欲望,用一套他喜欢听的说辞包装起来,让他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助他实现欲望的‘高人’。”
册子的最后,附上了云顶山庄的详细内部结构图,甚至连监控探头的分布和安保人员的换班时间,都标注得一清二楚。
姜欣看得心惊肉跳,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情报搜集能力了。
李叔叔这些年,到底建立了一个怎样的网络?
除了这些,李卫东还教了她一些基本的“行话”和仪式流程,以及如何使用罗盘、桃木剑这些道具,做到“形似”。
“最重要的,是气场。”李卫东看着她,眼神变得无比严肃,“你要忘掉你是姜欣,忘掉你是国安局的专家。从你踏进云顶山庄的那一刻起,你就是‘玄清大师’,一个不食人间烟火,能洞察天机的世外高人。要冷,要傲,要让他猜不透你。”
周末,如期而至。
姜欣按照李卫东的指示,换上了一身量身定做的素色唐装,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,脸上未施粉黛,却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。
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深吸一口气。
镜子里的人,眼神沉静,无波无澜。
她不再是姜欣。
她是,玄清大师。
一辆黑色的奔驰,准时停在了约定的地点。
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,恭敬地为她拉开了车门。
“玄清大师,高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。”
姜欣微微颔首,没有说话,弯腰坐进了车里。
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,最终,停在了那座传说中固若金汤的云顶山庄门口。
大门缓缓打开,露出了里面宛如仙境般的亭台楼阁。
姜欣知道,她即将踏入的,是龙潭虎穴。
而她,就是那把准备出鞘的,复仇的利剑。
06
云顶山庄内部的奢华,超出了姜欣的任何想象。
脚下是光可鉴人的汉白玉,远处是小桥流水的苏式园林,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和淡淡的水汽,宛如人间仙境。
但姜欣无心欣赏这些。
她的感官像雷达一样全面开启,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一切与李叔叔给的地图进行比对和记忆。
一个穿着改良式旗袍,身段妖娆的女人迎了上来,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甜美微笑。
“玄清大师,您好,我是山庄的经理,高先生正在清心堂等您。”
姜欣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目光平视前方,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。
她要维持“高人”的人设,言多必失,沉默是最好的武器。
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,她们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。
门口,“清心堂”三个字龙飞凤舞,气势不凡。
两名保镖如同雕塑般守在门口,眼神锐利地在她身上扫过。
姜欣能感觉到,暗处至少还有四道目光锁定了自己。
这里的安保,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密。
经理推开厚重的木门,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。
堂内,一个身穿中式便服,看起来五十多岁,保养得极好的男人,正背着手,欣赏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。
他就是高远。
听到动静,高远缓缓转过身来。
他的目光,像两把手术刀,精准而锐利,仿佛要将姜欣从里到外剖析一遍。
姜欣的心跳漏了一拍,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。
她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或畏惧或谄媚,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“你就是陈伯举荐的玄清大师?”高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。
“是。”姜欣只吐出一个字,声音清冷,不带一丝情绪。
高远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,眉毛微微一挑。
他见过的所谓“大师”不计其数,大多是些巧舌如簧,阿谀奉承之辈。
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女孩,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。
“大师请坐。”高远的语气缓和了一些,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椅。
姜欣没有坐,而是径直走到了堂中央的香案前。
香案上,用红布盖着一个物体,应该就是那块需要“开光”的璞玉。
“高先生,”姜欣的声音不大,但在安静的清心堂里,却显得格外清晰,“开光之前,需净室,焚香,摒退左右。”
她这是在下逐客令。
连那个旗袍经理和门口的保镖,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敢这么跟高远说话的人,他们还是第一次见。
高远的眼睛眯了起来,一丝不悦从他眼中闪过,但很快又被好奇所取代。
他挥了挥手。
旗袍经理和保镖们立刻会意,躬身退了出去,并关上了大门。
清心堂里,只剩下了姜欣和高远两个人。
“大师果然是性情中人。”高远笑了笑,但笑意未达眼底,“不知大师,对我这清心堂的风水,有何见教?”
这是试探。
姜欣知道,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开始。
她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从随身的布包里,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罗盘。
她手持罗盘,在堂内缓缓走动,时而驻足,时而蹙眉,嘴里念念有词,说的都是一些李叔叔教她的,模棱两可的术语。
“左青龙,右白虎,前朱雀,后玄武……此地格局方正,藏风聚气,本是上佳之地。”
她走到那幅山水画前,停下了脚步。
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高远立刻追问。
“此画,杀气太重。”姜欣伸出纤长的手指,指向画中山石嶙峋处,“山石为骨,水为血。此画山石嶙峋,如刀剑林立,水流湍急,呈奔走之势。虽有气势,却主财来财去,守不住,更易招惹是非官非。”
高远的面色微微一变。
这幅画是他花大价钱拍来的名家之作,一直引以为傲。
最重要的是,最近他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,几个重要的项目都出了岔子,让他焦头烂额。
姜欣的话,正好戳中了他的心病。
“那依大师之见,该当如何?”
“换。”姜欣言简意赅,“换一幅水流平缓,山势绵延的画。水主财,缓流则财源不断。山主靠山,绵延则根基稳固。”
她说的,其实都是最基础的,似是而非的风水常识。
但配合她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,和精准踩中高远痛点的时机,效果却出奇的好。
高远的眼神里,怀疑已经褪去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服。
“大师真乃神人也!”他抚掌赞叹,“请大师为我这块璞玉开光!”
姜欣知道,她已经成功取得了高远的信任。
接下来,就是计划的第二步。
她按照李叔叔教的流程,开始了一套繁复的“开光”仪式。
焚香,念咒,洒净水……
每一个动作,都做得一丝不苟,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。
高远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,神情无比虔诚。
就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姜欣突然“哎呀”一声,手里的罗盘掉在了地上。
她弯腰去捡,身体却晃了一下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“大师,您怎么了?”高远连忙上前扶住她。
“无妨。”姜欣摆了摆手,气息有些微弱,“只是刚才做法,耗费了太多心神。此地……似乎有秽物,扰我心神。”
“秽物?”高远大惊失色。
“高先生,恕我直言。”姜欣的目光,状似无意地扫过房间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,“你这堂中,虽明面上风水极佳,但暗处却藏着一件大凶之物,它在不断侵蚀你的气运。”
高远的目光,顺着她的视线,落在了那个博古架上。
那个架子上,摆放的都是一些他收藏的古董。
“敢问大师,是哪一件?”
姜欣没有说话,只是径直走到博古架前,伸手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,黑陶的笔筒。
“就是它。”
高远的脸色,瞬间变得无比难看。
因为那个笔筒,根本不是什么古董。
那是一个伪装成笔筒的,微型保险柜。
里面存放的,正是他这些年来,所有交易的核心账本和一些见不得光的协议。
这个秘密,除了他自己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而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“玄清大师”,竟然一口就道破了它的“凶险”。
在高远看来,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了。
这是通神!
“此物……有何不妥?”高远的声线,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姜欣深吸一口气,她知道,成败,就在此一举。
“此物,怨气冲天。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恐怖的秘密,“里面,困着太多人的血与泪。它不是在保佑你,它是在吞噬你。若不尽快将其……‘净化’,不出三月,必有血光之灾!”
“净化?”高远急切地问道,“如何净化?”
姜欣的嘴角,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,冰冷的弧度。
“把它,交给我。”
07
“把它,交给我。”
当姜欣说出这句话时,整个清心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高远的脸上,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。
那个保险柜里,是他的一切,是他最大的秘密,也是他最大的护身符。
就这么交给一个刚见面的“大师”?
他本能地感到不安。
但姜欣的下一句话,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。
“高先生,你左肩之下,三寸之地,是否时常在午夜感到刺痛,如针扎一般?”
高远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血色尽褪。
这件事,是他最大的隐疾,连他的私人医生都查不出所以然。
他一直以为是年轻时留下的旧伤,却没想到……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姜欣心中冷笑,这当然是李叔叔告诉她的。
三十年前那场行动,李叔叔虽然重伤,但也拼死在高远的左肩上,留下了一枚特制的钢针碎片。
那碎片极小,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取出,会随着血液流动,在固定的时间,刺激神经,引发剧痛。
这是“利剑”小组,留给叛徒的,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。
“我不是知道,我是看到。”姜欣的表情愈发空灵,仿佛能看穿一切,“那怨气已经化为实质,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。再不清除,怨气攻心,神仙难救。”
高远彻底崩溃了。
对未知的恐惧,对死亡的畏惧,以及对姜欣“神力”的敬畏,彻底压倒了他的理智。
他颤抖着,从博古架上取下了那个黑陶笔筒,双手捧着,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姜欣面前。
“请大师……救我!”
姜欣伸出双手,稳稳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“笔筒”。
入手冰凉,却仿佛有千斤重。
这里面,是爸爸和李叔叔三十年的执念,是张铁山烈士的血海深仇。
“此物怨气太重,我需带回我的清修之地,设七七四十九天的法坛,日夜诵经,方能化解。”姜欣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,“在此期间,高先生需斋戒沐浴,多行善事,切不可再生妄念。”
“是,是,全听大师安排!”高远此刻已经对她深信不疑,点头如捣蒜。
姜欣抱着保险柜,转身,向门口走去。
每一步,都走得极其沉稳。
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的后背,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,高远的声音,突然从背后传来。
“大师,请留步。”
姜欣的心脏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难道,他反悔了?
她缓缓转过身,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,但放在身侧的手,已经悄悄握紧。
如果高远反悔,她今天就算拼了命,也要把东西带出去。
高远快步走到她面前,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,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,塞到了姜欣的手里。
“小小意思,不成敬意。请大师务必收下,就当是……法坛的香火钱。”
姜欣悬着的心,终于放了下来。
她没有拒绝,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便将卡收进了袖中。
“高先生有心了。”
说完,她不再停留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外的保镖和旗袍经理,看到她怀里抱着高先生最宝贵的那个“笔筒”,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,但看到紧随其后出来的高远那一脸恭敬的模样,又都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。
姜欣目不斜视地,穿过回廊,走出了云顶山庄的大门。
那辆黑色的奔驰车,依然在原地等候。
直到坐进车里,关上车门,将自己与那座奢华的牢笼彻底隔绝,姜欣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了座椅上。
她成功了。
她真的做到了。
她从龙潭虎穴里,毫发无伤地,取出了最关键的罪证。
车子启动,平稳地驶离。
姜欣回头,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云顶山庄,眼神复杂。
她知道,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高远现在虽然被她唬住了,但等他冷静下来,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。
她必须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,把这些证据,变成一把能够将他彻底钉死的,无可辩驳的利剑!
她没有联系李叔叔,也没有回家。
而是直接驱车,来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地方。
国安局,技术分析处。
她的战场。
她抱着那个保险柜,走进了自己熟悉的办公室。
同事们看到她突然出现,都有些惊讶。
“欣姐,你不是请病假了吗?”
姜欣没有解释,只是对最信任的搭档李凯说了一句:“帮我清场,拉上最高级别的物理隔绝,我要用‘红墙’系统。”
李凯愣了一下。
“红墙”系统,是技术处保密级别最高的内部破解系统,只有在处理涉及国家核心安全的绝密案件时,才会启用。
他看着姜欣那严肃到极点的表情,和她怀里那个奇怪的“笔筒”,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他没有多问,立刻按照姜欣的指示,清空了办公室,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。
密闭的房间里,只剩下姜欣和李凯两个人。
“欣姐,这到底……”
“别问。”姜欣打断了他,“我需要你帮我,打开它,然后,把里面的东西,变成一份……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铁证。”
她的眼神,像淬了火的钢,坚定,而又锋利。
08
“红墙”系统启动的蜂鸣声,在密闭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李凯是姜欣最默契的搭档,也是局里仅次于她的技术高手。他看着姜欣凝重的表情,知道这一次,他们面对的,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。
他没有再追问,只是点了点头,眼神同样变得专注而锐利。
“交给我。”
这个伪装成笔筒的保险柜,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机械密码锁和电子锁双重防护,一旦暴力破解或密码输入错误超过三次,内部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,将一切化为灰烬。
但这难不倒姜欣和李凯。
他们一个负责用高精度的声波探测仪分析机械锁内部的构造,一个负责搭建虚拟端口,绕过电子锁的防火墙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姜欣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,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,在她眼中,都化作了清晰的路径。
“找到了!它的供电系统有一个微小的设计缺陷,我可以利用电压差,在0.03秒内,让它的电子防御系统瞬间短路!”李凯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。
“就是现在!”姜欣低喝一声。
两人同时操作。
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那个困扰了姜国梁三十年的保险柜,应声而开。
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纸质账本,只有一个小小的,经过特殊加固的硬盘。
姜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知道,真正的战斗,现在才开始。
她小心翼翼地将硬盘连接到“红墙”系统的主机上。
下一秒,无数经过加密和伪装的数据包,如潮水般涌入了分析系统。
“是‘洋葱’多层加密,混合了军用级别的算法,而且设置了数据陷阱,一旦触碰,就会格式化所有文件!”李凯的脸色变得严峻。
“我来剥离外层,你负责追踪数据源头,同步建立证据链模型。”姜欣的眼神冷静得可怕。
她的大脑,此刻就像一台超高速运转的量子计算机。
爸爸的日记,李叔叔的嘱托,高远那张伪善的脸,以及牺牲的张铁山烈士……
所有的画面在她脑中交织,最终都化作了无穷的动力。
她不能输。
也输不起。
整整一夜。
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照进这间密不透风的办公室时,姜欣按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。
屏幕上,一个完整的证据链,清晰地呈现了出来。
硬盘里,详细记录了高远三十年来,利用职权,向境外一家名为“北极星”的财团,出卖国家经济情报、土地规划机密,以换取巨额资金和政治庇护的全部过程。
里面有每一次交易的时间、地点、交易内容,有加密的邮件往来,有银行的转账流水,甚至还有几段秘密录制的,高远与境外金主会面的视频。
证据之确凿,内容之惊人,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案了。
这是叛国。
“立刻上报。”姜欣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。
她没有提及这份证据的任何来源,只说是通过技术手段,从一个被监控的境外服务器中截获。
“红墙”系统会自动生成一份天衣无缝的报告,证明这一切的“合法性”。
这是她能为爸爸和李叔叔,做的最后的保护。
消息上报后,整个国安局系统,乃至更高层,都为之震动。
一张无形的大网,迅速张开。
当天中午,正在办公室里焦躁地等待“玄清大师”消息的高远,等来的,是一群神情冷峻,手持逮捕令的国安人员。
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他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
而此时的姜欣,已经回到了家中。
她推开门,爸爸姜国梁正系着围裙,在厨房里忙碌。
妈妈刘芸在客厅里看电视,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岁月静好。
姜欣走到厨房门口,静静地看着爸爸的背影。
“爸。”她轻声喊道。
“回来啦?”姜国梁回过头,脸上是熟悉的,慈祥的笑容,“今天中午吃你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。”
他的眼神,和昨天,和以前,没有任何不同。
仿佛那个用采购清单传递情报,那个背负了三十年血海深仇的孤狼,从来都不曾存在过。
姜欣的眼眶一热,她走上前,从背后,轻轻地抱住了爸爸。
“爸,我爱你。”
姜国梁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,他伸出那双沾着面粉的手,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。
“傻丫头,说什么呢。”
他什么都没问。
她什么都没说。
但他们都懂。
那把蒙尘了三十年的“利剑”,终于在今天,重新绽放出了它应有的锋芒。
几天后,姜欣收到了李叔叔发来的一条短信。
短信上没有文字,只有一张照片。
那是一座烈士陵园,一块崭新的墓碑前,摆放着一束洁白的菊花,和一本……摊开的采购清单。
清单上的物品,还是那些普通的萝卜青菜。
只是单价,已经变成了市场上,最真实不过的数字。
姜欣看着那张照片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,发自内心的微笑。
她知道,一个时代结束了。
而属于她的,新的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